名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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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鸫的回忆}四面心牢

#04

  

  『我们无法宽慰自己受敌欺骗或糟友背叛;然而,当我们自欺自叛时,却甘之如饴。』

  — 弗朗索瓦.德.拉羅什福柯《人性箴言》

  —————

  「给我拿出来!我知道妳还藏了一手!死.母.狗,不要以为别人跟妳一样都是瞎的!」一串激烈的唾骂从铁瓦屋炸出,毫无防备的轰进灰发少女的耳中。

  灰色的瞳眸瞬间黯淡无光,她一如常往的敛起面部表情,一副空洞的神色在她稚嫩的面容上侵蚀,将好不容易画上的那笔日光抹成灰白。

  

  一如往常的难听。

  

  鸫确保大衣口袋没有破口后,将手上的饼干放进其中,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边,然后轻轻地蹲坐下来,用双臂将弯起的脚圈了起来,最后合上空洞的双眼。

  她不会进去的,她不想再被那人.渣吊在衣架上,双臂被卡在上头的姿势并不是很好熬得过,肩膀像是要撕裂开来的一样疼。

  有一次,她就这么被挂着打,痛晕了过去,结果那人.渣走后,瓦妮莎摸着墙壁喊了好久才摸到自己的双脚,那一夜才得以平安度过。

  

  睡着,只要睡着就听不见了,睡着就看不见了。

  有时候,她真的很希望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。

  看不到、听不到、嗅不到、嚐不到、碰不到,只要没有感受,她就什么都不必承受。

  即便在一片黑暗中,也许仍是比在灰色中幸福的,她常这么想着。

  

  也许瓦妮莎也不希望她感受的吧!

  反正她什么都做不到。

  反正她什么也阻止不了。

  如果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承受这一切,那她宁愿作为一个旅人路过这一切。

  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,她就是一个寻找回家之路的女孩,在这铁瓦屋外稍作休憩而已。

  

  是啊,就是这样的。

  

  这铁瓦屋里发生的这一切,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
  

  「欸?原来妳这小混蛋躲在这啊?」一个令人作呕的男声带着一股作乐的高涨情绪在耳边响起,鸫整个人战慄着将脸埋在膝上,可脖颈上的灰色发丝一丝不露的全被抓了起来。

  「才想说呢!母狗身边少了个小贱种,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啊。」男人说着将手中的发束往上一扯,鸫疼得想大吼,可嚙着下唇的牙齿阻挡了差点破口而出的愤恨。

  她咬牙一声不吭随着男人扯的力道摇摇晃晃从泥地上站起,而男人只是冷哼了一声,一如往常扯着她那一头灰发将她拖进拥挤的铁瓦屋中,然后用力往她背部踢了一脚使她迎面重重地扑倒在地,原先冻僵的四肢则擦出了不易察觉的血痕,只不过痛觉似乎早已被冰寒侵蚀干净了,鸫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,只是面无表情的用瘦弱的四肢撑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。

  

  「佐伊!鸫!」一旁墙角边,瓦妮莎衣衫凌乱的倒在那总是扎得人疼的席子上,长长的黑辫子被扯开散在上头,一团似乎被人用沾着泥土的鞋底践踏过的棉被软趴趴的摊在地上「住手!我求求你!你对我怎么样都好!不要对她动手!她是个孩子!她还不懂事!求求你!」她慌乱的哭喊着,也许还带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。

  瓦妮莎不顾牵在颈部和背在背后手腕的粗绳,挣扎着从席子上滚落下地,即使无法看见任何色彩,她很确信她的耳中传入一个比色彩还令人痛心的隐忍。

  即便女孩努力忍着了,但她仍是感受得出包含在那一声细微痛呼中的撕心裂肺。

  

  鸫挣扎着爬了起来,然而不待她站定,男人脸上便狞笑着将她踢倒在地,一脚往她小腿处毫情不留的踩去。

  「呃啊啊啊啊啊啊!」鸫灰色的瞳眸瞬间张得瞠大,一声清脆的喀咔声从脚上传来,痛觉似从腿部飞速窜升而上冲击进她脑内,然后撑着的双手便失了力气,弱不禁风的躯干就这么扑通倒在冷冰冰的泥地上,意识当场昏厥过去。

  她的腿废了吗?她不知道。此刻,她在乎的已经不是多疼多痛,他怎么打骂都没关系,只要别再身上留下任何一处后遗症就好了,即便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下。

  她不想要将来看到身上哪一个伤疤时,还指得出是当初被他暴力相待的成果,那个还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,就像个懦夫一样向他妥协的记忆,她相信总有一天会不属于她脑海中。

  一片黑暗之中,两声响亮地巴掌声在耳畔响起,意识像是被剧烈晃过的混乱,鸫缓缓睁开双眼,分离的视框似乎又交互重叠在一起,面颊上迟了许久才传出一阵火辣辣的疼感,兴许刚才就是刚才那两声拍醒自己的结果。

  「妳说什么呢?她也是我的孩子啊!我可是也有教育她的权利。」男人大笑道,像拎小鸡一样拎起鸫大衣的后领子,低头往她耳边笑道「像她这么不懂事,这天气还跑出去胡闹,不教育教育我怎么还有脸担起她父亲这个重责呢?是不是?小傢伙?」

  「……是。」鸫无力的说道,尽管脖子被衣领勒的快不能呼吸,仍尽可能发出最大的声音。

  

  违心的回答,但她只会这么说。

  一句妥协换一次平安,值得。

  

  「嗯?说大声一点啊!说『是!父亲大人!』,来!」男人听着乐呵,晃了晃手上的女孩向倒在地上的瓦妮莎炫耀道,无论她看不看的见。

  

  在她身上施加这种痛苦,就是他对于自己痛苦最好的麻醉药。

  

  一道晶莹的泪珠从瓦妮莎髒兮兮的脸侧滑了下来,混着尘土的水珠跌在髒兮兮的泥地上。

  也许它们本来就应该成为一体,只是水珠抱着上帝赐下的一线光明,维持它自以为的晶莹剔透。

  这种日子,只要一直抱着希望奇迹发生的心态,就会是不断循环的恶梦。

  可而当没有还手之力时,在这个别名为垃圾处理场的地方,似乎也只能抱持着这种心态继续下去。

  可真是如此吗?

  

  「是……,父亲……大人……」鸫疲累的说道,任由男人把她当破布袋一样晃来晃去。

  男人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,手上一鬆,灰发女孩像一团垃圾一样被他丢在地上,鸫摔到地上,不过幸好高度不算太高,只是又把受伤的右小腿给摔了一次。

  「好了好了,今天就放过妳吧!」男人嫌弃的向她挥了挥手,转回往瓦妮莎所在的地方走去「出去好好玩,别妨碍大人聊天!」

  

  等他一转身过去,鸫抬头看着那魁武的背影。

  

  她在脑海中构筑很多次,用最肯定的语气反驳他,一如英雄一般将他从这个家踢出去。

  然而,从没有过。

  她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,为什么连他一只手的力气都比不上?这么想的时候,她总觉得,连瓦妮莎对她的养育都是一种负担。

  为什么她养了她,她却什么也没办法做?

  那为什么她还有脸,用着她养育的这个躯壳?

  鸫一直都得不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,应该说,她从未去接受那个答案。

  而在现在,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。

  他毫无警戒的背对了自己。

  也许现在,她能做点什么。

  她……。

  

  鸫灰色的眸子裏映不出任何光彩,她感觉的到,有两种感觉正慢慢爬入脑子中,开始缠斗了起来。

  

  最后,这么几乎没有间隔的时距里。

  

  她做了一件事,这个灰发女孩做了一件事。

  

  逃。

  她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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